又轮回（三十三）
三十三、退可守，釜底抽柴薪
“喂，死了没？没死快起来，你爹来了！”
窗外已是日上三竿，辗转反侧到清晨才再次睡着的林苏被一个极度不友好不耐烦的声音吵醒，有点费力地撑开了眼皮。
“罗舵主……我知道你很想我死快点，但也不用每次见面都咒我吧……唔，我爹？父亲到了？”
抱臂倚在大敞开的门边的年轻人，据说是金宗主为继承人专门培养的左膀右臂之一——另一个是秦易——的罗永罗舵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哪里敢咒梅公子，以后还要靠您赏小的口饭吃哪！——赶紧起来，别指望我像姓秦的一样伺候你穿衣吃饭。”
“让让让让，伺候的来了！”蔺晨端着个托盘，上面是热粥和两样清淡小菜，不由分说挤开罗永进屋伺候洗漱更衣吃早饭，林苏蔫蔫地低着头让他系腰带，局促通过乱动的手指头清清楚楚传达进蔺晨眼里。
蔺晨当然知道林苏为什么不自在，但他偏偏当作没看到，一面轻巧躲开林苏想要自己接过碗的手坚持喂食，一面道:“你爹才刚到，也要歇一会儿休整休整，你吃完早饭顺便喝完药再过去刚好，别闹别闹，张嘴啊乖，啊——”
罗永皱起眉转开头，看起来十分受不了。
林苏也受不了。
几个时辰前蔺晨说你忘了吧，几个时辰后他就真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那又怎样？
不这样，还能如何呢。
自欺欺人的把戏，梅长苏认了第二，谁敢认第一？蔺晨就算追着他逼着他，难道就会比现在这样更好？
这个人真的是……太过了解自己了。
这边林苏默默喝粥，心思百转，那边蔺晨余光向满脸不耐偏偏脚下一步不动的罗舵主一扫，假作漫不经心道:“长苏你别担心，目前为止一切顺利，那位李重心先生是罗舵主亲、自去请来的，他的家人也都妥善安置了，就住在罗舵主的住处附近，方便照管，够贴心吧？”
林苏回神轻咳一声，努力忍住笑:“嗯，多谢罗大哥了。”
一直倚着门面朝外看风景的罗永腾地站直了，看都没看林苏一眼，扔下一句恶狠狠的“谁是你大哥！”，然后大步跨出门外，用力带上了门。
林苏担忧地打量了下门扇:“这么生气？门没事吧……”
蔺晨叹气:“我算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了，你啊，气人的本事说不定比带兵打仗的还要厉害，除了……你哥，还有谁忍得了你。”
蔺晨不知道林殊表白心意尚在他之前，林苏却是猛地一怔。
糟了……单顾着烦心蔺晨的问题，怎么忘了哥哥……他现在……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啊！怎么会没过来？难道伤得很重……
蔺晨察言观色，不待他问就给了回答:“放心吧你哥来了，活的。不过受了点伤，被盟里大夫按着换药呢，一会儿就见着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喝完了药，林苏还是按下担心，先去见了林燮。
林燮人在厅中，正与金三两叙旧，看见林苏过来，面色一沉，不再说话。金三两随后也瞧见了他，站起来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林苏快步上前，拜见这位许久不见的伯伯。
“好啦，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你们爷俩好好聊聊吧，”金三两拍拍林苏的肩，“盟里还有事，我就不陪你们啦！”
目送金三两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林苏转身面向端坐不动的林燮，一掀下摆跪了下去:“孩儿欺瞒父兄，擅作主张，请父亲责罚。”
林燮一向对这个幼子疼爱有加，此次却并未叫他起来，就这么一坐一跪，居高临下地发问。
“你是何时与江左盟有所往来的？”
“三年前。”
“如何知道金宗主与我的交情？”
“偶然听到父亲醉中所言。”
“一开始便有此种谋划？”
“是。”
“为何这么做？”
“为林家留一条退路。”
“林家一门至忠至诚，需要这样的退路？”
“总好过退至悬崖无路可走时才追悔莫及。”
“你是在暗指陛下是残害忠良的暴君？”
“我没说过是陛下，父亲既然这么问，心中想必亦有所虑。”
林燮默然良久，叹了口气，问及正题:“为何要匆忙撤退？”
“因为从京城来的不是援军，而是鬼差。”
林燮心中一凛:“那撤退之后，为何不回京城，而要绕行至此？”
“如果直接回了京城，那么赤焰和林家以后要面对的，就不再是鬼差，而是阎罗。”林苏垂眸，语声冰凉，“这些日子京城发生的事情，蔺晨应该都向您解释过了，父亲此次回京，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自证清白，二是示弱。”
林燮正自凝思，忽见林苏悄悄俯身一手撑住了地面，忙伸手将他扶起:“坐下说吧。”
廊州冬日气候阴冷，林苏身体孱弱不耐久跪，又不好去按揉膝盖令父亲担忧，便也不去管它，径自说下去:“所谓谋逆，开端不过是一封信，并且由于准备时间不足和其他条件所限——比如他们没能成功剿杀赤焰军，不然利用父亲的帅印和私章又能伪造出一批铁证——他们的证据也就是只此一件，父亲只要带着聂锋将军和大渝主将头颅金印回京，此事不攻而破。另外还有一个人证，我会安排他在合适的时机出现，父亲只要在回京路上保护好自己即可。至于示弱，虽然男儿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父亲也正值壮年，但是如今大渝损失惨重，十年内必然不敢再犯，其余北燕、南楚、西厉俱不足为患，小苏斗胆，求父亲得证清白之后，托病挂印请辞。”
林燮沉思许久，竟出乎意料地，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小殊尚未成年，为父挂印之后，陛下定会以此为由收回赤焰军兵权，如此，他当会安心了吧……”
林苏微微点头，补充道:“父亲说对了一半，赤焰军的兵权肯定是要交回去的，但是有还一点很重要——哥哥不能回京。”
林燮一愣:“什么？”
林苏直视父亲双眼，一字一顿:“赤羽营主将林殊，奋勇抗击外虏于梅岭，不幸殒身，埋骨沙场。”
TBC
1.傲娇萝卜出场！
2.林殊必须死
3.章节名双指
